亚马逊写作文化的力量

从 2004 年开始,亚马逊全面摒弃 PPT,转而用 Word 来作为开会时使用的文字资料。和 PPT 惯于用精美的图片和列表来表达甚至粉饰观点相比,Word 叙述性的写作方式逼迫作者严谨、充分地考虑文档中的每一个观点以及观点之间的连续性。该规定在后续的实践中获得巨大成功,也成就了亚马逊著名的写作文化。

原文地址: The Power of Amazon's Written Narratives

多年来,我一直着迷于研究独特的品牌文化,以及文化如何帮助公司打造出世界级的产品。我对亚马逊及其独特的写作文化非常感兴趣。我喜欢和亚马逊员工谈论写作文化是如何融入他们的产品开发过程,以及写作文化的利弊。当我看到 Colin Bryar 和 Bill Carr 出版了新书《向后工作》时,我非常激动。这本书深入探讨了亚马逊写作文化的起源、它寻求解决的问题、它带来的好处以及它为亚马逊创造的竞争优势。我想把我从书中学到的东西分享给那些还在评估是否应该把写作文化带到他们自己的产品团队的人。

在亚马逊成立的头十年,它仍受传统 PowerPoint 驱动的会议文化主导。但到了 2004 年,Jeff Bezos 对自己与产品团队举行的高管会议缺乏生产力而感到失望。高管团队认为会议的形式是问题的根源,特别是 PowerPoint 在产生和交流想法方面带来的挑战。他们逐渐意识到,从设计上来讲,PowerPoint 就是一种相当低息密度的交流媒介。PowerPoint 幻灯片最佳实践鼓励演讲者浓缩和限制每一张幻灯片上的信息,以避免混淆或失去观众的注意力。幻灯片最佳实践中有类似规则,比如 6x6 规则,意思是每张幻灯片不应超过 6 点内容,每点内容不超过 6 个单词。这样做带来的挑战在于,它要求演讲者口头叙述缺失的信息。但这最终会导致演讲者的演讲技能对决策产生实质性的影响,而不仅仅是演讲者的观点。例如,一个充满活力的演讲者可能会带领一个小组让一个糟糕的想法得到批准;一场组织不善的演讲可能会混淆人们,促使漫无边际、没有重点的讨论;一场无聊的演示可能会让观众失去兴趣,开始查看电子邮件,从而错过潜伏在嘈杂的声音和平淡无奇的视觉效果下的好主意。"演讲者"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这也就意味着单凭 PowerPoint 无法记录和传达完整的信息。幻灯片的线性特性也使观点与观点之间难以产生关联,使得审阅人很难发现观点之间的联系。

2004 年,Bezos 和他的团队偶然读到了耶鲁大学信息可视化方向教授 Edward Tufte 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的标题是 PowerPoint 的认知风格:揭露其内部腐败机制,简明扼要地总结了他们的团队正面临的问题:"随着分析中引入更多因果关系、更多元、更多相互比较、更多论据佐证、更高信息密度,这种每页展示几点内容的形式所造成的破坏性就越大。"Tufte 接着推荐了一个替代方案:"对于严肃的展示,用纸质讲义代替 PowerPoint 幻灯片很有用,纸质讲义将文字、数字、数据图形和图像放在一起,允许观众自由阅读上下文、比较、分析和重铸。相比之下,信息密度低、容易被遗忘的展示往往会让观众无知和被动,也会降低演讲者的可信度。"Tufte 随后详细说明了如何进行这种改变:"在大型组织中进行这种转变仅需一个简单的行政命令:从现在开始,你的演示软件是 Word,而不是 PowerPoint。习惯它。"2004 年 6 月,Bezos 给整个团队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传达了这一点变化。

从那时起,书面文件成为亚马逊高管会议上主要的会议材料。这种材料被称为"六页纸",因为它们最多可以有 6 页(8.5 英寸 x 11 英寸 Letter 大小,单行距,11 号字体),可带有不强制与会者阅读的附录。会议从 20 分钟的静默阅读时间开始,所有与会者阅读并在打印出来的副本上做笔记。紧接着与会者提出问题、评论和讨论。

亚马逊开始意识到从 PowerPoint 过渡到纸质文件的众多优势。他们最先感受到的是交流想法的信息密度之高:从字数来讲,书面文件每页的信息密度是 PowerPoint 的 7-9 倍。人们阅读的速度通常比一名普通的演示者说话的速度快 3 倍。这使得决策者能够在会议中获得更多的信息,从而做出更高质量的决策,并就展示团队提出的战术和战略计划提供更好、更详细的反馈。这最终让亚马逊相较那些继续利用传统低带宽沟通方式的公司取得更大竞争优势。

亚马逊最初过渡到书面文件时,遇到了很多阻力。人们发现与写 PowerPoint 演示文稿相比,写 Word 文件要困难得多。但 Bezos 对切换 Word 写作深信不疑,所以他给团队发送了如下简信:

写一份好的 4 页备忘录比"写"一份 20 页幻灯片更难的原因是,一份好的备忘录的叙述结构迫使人们更好地思考和理解什么比什么更重要,以及事情之间是如何相关的。

PowerPoint 风格的演示文稿在某种程度上允许掩盖想法,淡化相关重要信息,并忽略想法的相互联系。

撰写文稿的过程彻底改变了产品团队在准备高管评审时所关注的工作。以前,你会花大量时间在平面设计和演练演示文稿上。但现在,你的时间花在提高文稿的质量上,这与想法的质量直接相关得多。将所有相关证据和所有突出的论点整理成一份连贯易懂的文档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而且这本就该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对于文稿的评论也产生了新的额外价值。你完全无法在文稿中略过一个重点主题,尤其当你已知这篇文稿会被一群评判性思想家评析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稿作者开始预判评论者可能提出的意见、担忧和其他观点,从而对自己的文档内容进行补充。通过阅读优秀文稿向他人学习也更加方便了,这对于 PowerPoint 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

亚马逊内部使用文稿来描述、检查或提出投资方案、潜在收购、新功能、每月或每季度业务更新或运营计划等等。其中,新产品创意文稿带来了最大的价值。这类文稿被称为 PR/FAQs,它们站在客户的角度描述产品的价值,接着是长达 5 页的外部可能问题及解答,解决客户或媒体可能提出的问题。文稿还包括内部常见问题解答,解决团队将如何构建和创建服务的问题。绝大多数的 PR/FAQs 都没有获得通过,这是符合此环节的设计预期的。通过在前期花大量时间思考产品的所有细节,在不投入宝贵的软件开发资源的情况下,确定哪些产品不需要建立。这样即可保留亚马逊宝贵的资源,以发展对客户和其业务产生最大影响的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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