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流批一体，理想与现实的鸿沟
在数据驱动的今天，"实时"二字仿佛拥有魔力，驱使着无数企业投身于流批一体架构的建设浪潮中。我们渴望实时洞察业务变化，实时响应用户需求。以 Apache Flink 为代表的流处理引擎，以其强大的功能和极低的延迟，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美好的实时数据蓝图。
然而，理想通往现实的道路往往布满荆棘。对于许多企业，尤其是IT能力和研发资源并非顶尖的公司而言，构建和维护一套基于 Flink 的流批一体平台，往往意味着一场"甜蜜的烦恼"：我们得到了实时性，却也背上了高昂的复杂度和成本。
有没有一种更简洁、更优雅的方式来实现流批一体？答案是肯定的。随着数据库技术的"文艺复兴"，Cloudberry 数据库中实现的增量物化视图（Incremental Materialized View, IVM）为代表的"库内流处理"技术，正成为一把剃除繁杂、直达问题核心的"奥卡姆剃刀"。本文将深入探讨这一技术，以及它为何可能成为更多企业流批一体实践的主流选择。
传统流批一体的"重"：Flink 的强大与负担
在我们探讨新范式之前，必须正视现有主流方案的挑战。以 Flink 为核心的流批一体架构通常遵循下图中的模式，本次我们主要探讨的是有业务状态变更的场景，这种场景是需要提供源端数据库的事务保证的，必须提供"单一事实来源"；而事件类的场景，如日志、行为数据、IOT数据则可以直接由应用将消息数据推送给Kafka，这种场景并非数据库的主战场，故不在本次讨论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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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架构功能强大，但其"重量"也体现在多个方面：
- 架构的"缝合感"与高昂运维：整个数据链路需要"缝合"多个独立的分布式系统：应用、MySQL、CDC工具、Kafka、Flink，以及最终的数据湖/数仓。每一个组件都需要专业的知识进行部署、监控和维护，任何一个环节的故障都可能导致整个链路的中断。
- 开发的"双重负担"：在经典的 Lambda 架构中，为了保证结果的最终一致性，团队往往需要维护两套异构的代码：一套 Flink 的流处理逻辑，和一套 Spark/Hive 的批处理逻辑。相同的业务口径，双份的开发和测试工作，这不仅成本高昂，也极易导致逻辑不一致。
- 技术的"陡峭曲线"：精通 Flink 绝非易事。其背后的状态管理、时间语义（事件时间/处理时间）、水印（Watermark）、窗口机制以及性能调优，都需要一个高度专业化的团队来驾驭，这对很多企业来说是一种奢侈。
化繁为简：增量物化视图如何重塑流批一体？
面对传统方案的复杂性，Cloudberry 等现代数据平台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为什么不让最擅长管理数据的数据库，自己来处理流式计算呢？ 这就是"库内流批一体"的核心思想，其实现如下图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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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量物化视图（IVM）是实现这一范式的核心武器。它本质上是一个"活"的、能自动更新的查询结果缓存。
- "批"处理：当你首次执行 CREATE INCREMENTAL MATERIALIZED VIEW 时，Cloudberry 数据库会对所有存量历史数据进行一次全量计算，生成视图的初始状态。这，就是批处理。
- "流"处理：创建完成后，IVM 引擎开始工作。任何对源表（通常是实时数据流入的 Heap 表）的 INSERT, UPDATE, DELETE 操作，都会被 IVM 捕捉到。引擎只会计算这些"增量"数据对结果的影响，并以准实时的方式（延迟在亚秒到秒级）更新物化视图。这，就是流式处理。
这一切带来的改变是立竿见影： 原本复杂的数据流，需要定义Kafka的数据结构和难以复用的Flink的数据结构，以及各种复杂的Flink SQL 代码（包括定义数据源、窗口、聚合逻辑、维表关联、结果表等）才能完成的任务，如：
//Kafka数据结构
{
"sales_id": 8435,
"event_type": "+I",
"event_time": "2025-06-27 07:53:21Z",
"ticket_number": 8619628,
"item_sk": 6687,
"customer_sk": 69684,
"store_sk": 238,
"quantity": 6,
"sales_price": 179.85,
"ext_sales_price": 1079.1,
"net_profit": 672,
"event_source": "CDC-TO-KAFKA-FIXED"
}
CDC同步给Kafka的数据结构必须由原本的SQL形态转换成Json形态，但这又无法避免，因为Flink在处理流式数据之前需要这些数据是能持久化的，避免数据在传输中丢失，从而影响数据处理的正确性，并且也便于出现问题后的重新执行。
下面的代码只是呈现Flink在做流式计算的示例，而在实际应用中CDC -> Kafka，和Kafka ->Flink的过程中还要做大量的代码和配置。
//创建TPC-DS店铺业绩聚合结果输出表（输出到控制台）
CREATE TABLE store_daily_performance (
window_start TIMESTAMP(3), -- 窗口开始时间
window_end TIMESTAMP(3), -- 窗口结束时间
s_store_sk INT, -- TPC-DS店铺代理键
s_store_name STRING, -- TPC-DS店铺名称
s_state STRING, -- TPC-DS州/省份
s_market_manager STRING, -- TPC-DS市场经理
sale_date STRING, -- 销售日期
-- TPC-DS核心业务指标
total_sales_amount DECIMAL(10,2), -- 总销售额
total_net_profit DECIMAL(10,2), -- 总净利润
total_items_sold BIGINT, -- 总商品数量
transaction_count BIGINT, -- 交易笔数
avg_sales_price DECIMAL(7,2), -- 平均销售价格
-- 统计时间
process_time TIMESTAMP_LTZ(3) -- 处理时间
) WITH (
'connector'='print',
'print-identifier'='TPCDS-STORE-PERFORMANCE'
);
//核心聚合查询：实现类似增量聚合效果
INSERT INTO store_daily_performance
SELECT
-- 时间窗口信息
window_start,
window_end,
-- TPC-DS维度信息
s.ss_store_sk,
COALESCE(sd.s_store_name, CONCAT('Store #', CAST(s.ss_store_sk AS STRING))) as s_store_name,
COALESCE(sd.s_state, 'Unknown') as s_state,
COALESCE(sd.s_market_manager, 'Unknown Manager') as s_market_manager,
DATE_FORMAT(window_start, 'yyyy-MM-dd') as sale_date,
-- TPC-DS核心业务指标聚合
SUM(CASEWHEN s.event_type ='+I' THEN s.ss_ext_sales_price
WHEN s.event_type ='-D' THEN -s.ss_ext_sales_price
ELSE 0 END) as total_sales_amount,
SUM(CASEWHEN s.event_type ='+I' THEN s.ss_net_profit
WHEN s.event_type ='-D' THEN- s.ss_net_profit
ELSE 0 END) as total_net_profit,
SUM(CASEWHEN s.event_type ='+I' THEN s.ss_quantity
WHEN s.event_type ='-D' THEN -s.ss_quantity
ELSE 0 END) as total_items_sold,
COUNT(DISTINCT s.ss_ticket_number) as transaction_count,
AVG(s.ss_sales_price) as avg_sales_price,
-- 处理时间戳
LOCALTIMESTAMP as process_time
FROMTABLE(
TUMBLE(TABLE sales_events_source, DESCRIPTOR(event_time), INTERVAL '1'MINUTE)
) s
LEFT JOIN store_dim sd ON s.ss_store_sk = sd.s_store_sk
WHERE s.event_type IN ('+I', '-D', 'U') -- 处理插入、删除、更新事件
GROUP BY
window_start,
window_end,
s.ss_store_sk,
sd.s_store_name,
sd.s_state,
sd.s_market_manager;
而如果使用Cloudberry IVM，可能只需要一句CREATE INCREMENTAL MATERIALIZED VIEW 即可。
CREATE INCREMENTAL MATERIALIZED VIEW tpcds.store_daily_performance_enriched_ivm
AS
SELECT
-- 维度信息 (从维度表中关联得到)
ss.ss_store_sk store,
s.s_store_name store_name,
s.s_state state,
s.s_market_manager manager,
d.d_date sold_date,
-- 核心业务指标 (与之前相同)
SUM(ss.ss_net_paid_inc_tax) AS total_sales_amount,
SUM(ss.ss_net_profit) AS total_net_profit,
SUM(ss.ss_quantity) AS total_items_sold,
COUNT(ss.ss_ticket_number) AS transaction_count
FROM
-- 核心事实表与维度表的 JOIN
tpcds.store_sales_heap ss
JOIN
tpcds.date_dim d ON ss.ss_sold_date_sk = d.d_date_sk
JOIN
tpcds.store s ON ss.ss_store_sk = s.s_store_sk
GROUP BY
-- 所有非聚合的维度列都需要出现在 GROUP BY 中
ss.ss_store_sk,
s.s_store_name,
s.s_state,
s.s_market_manager,
d.d_date
DISTRIBUTED BY (ss_store_sk);
状态管理、数据一致性、计算触发等所有复杂工作，都由数据库内核透明地完成了，自此告别了中间大量的数据流作业的调度，大幅减少了开发运维成本。
"黄金搭档"：IVM 与动态表（Dynamic Table）的场景辨析
在 Cloudberry 的工具箱中，除了 IVM，还有另一个强大的武器------动态表。两者虽都是物化视图的变体，但应用场景截然不同，是一对完美的"黄金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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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选择增量物化视图 (Incremental Materialized View)？
选择 IVM 的核心决策依据是：您对数据的"新鲜度"和"低延迟"有极致的要求。
场景1：实时监控与分析仪表盘 (Real-time Dashboards)
- 描述：想象一下"双十一"作战指挥室里的大屏，需要以秒级刷新展示全国各个区域的实时GMV、订单量、支付成功率。
- 为何适合IVM: 每一个新的订单（INSERT到store_sales表）都需要被立刻反映到大屏的聚合指标上。IVM 事件驱动的特性完美匹配这个需求，它可以紧随源表事务，提供秒级的视图更新，确保决策者看到的是最新的战况。动态表5分钟一次的刷新在这里会显得"太慢了"。
场景2：在线分析与交易一体化 (HTAP / OLAP on OLTP) - 描述：在一个繁忙的交易系统中（例如我们的 MySQL + CDC 场景），业务方希望在不影响交易性能的前提下，对最新的业务数据进行复杂的分析查询。
- 为何适合IVM: IVM 将昂贵的聚合和关联计算与前端查询进行解耦。它在后台悄悄地、增量地处理着每一笔交易变更，将结果预先算好。分析师的查询可以直接命中这个预计算好的 IVM，避免了直接用复杂的分析查询去冲击宝贵的在线交易数据库。
场景3：需要物化复杂中间结果的ETL/数据处理链路 - 描述: 在一个数据处理流程中，需要将多张频繁变更的表进行关联，并将这个中间结果作为下游多个任务的输入。
- 为何适合IVM: IVM 可以将这个复杂的中间结果物化下来，并保持准实时更新。下游的所有任务都可以直接从这个稳定、高效的 IVM 中读取数据，而无需重复进行昂贵的关联操作，极大地提升了整个数据处理链路的效率。
何时选择动态表 (Dynamic Table)？
选择动态表的核心决策依据是：业务可以容忍分钟级或更长的数据延迟，且主要目标是加速复杂查询或避免对源系统造成持续压力。
场景1：加速数据湖查询 (Lakehouse Acceleration) - 它的"主场" - 描述：这是动态表文档中明确提出的核心场景。您的公司将海量的（TB/PB级）用户行为日志以 Parquet 格式存储在 S3 数据湖中。您在 CloudberryDB 中创建了一个指向这批数据的外部表。直接对这个外部表进行聚合查询非常缓慢，因为每次都需要通过网络从 S3 拉取大量数据。
- 为何适合DT: 您可以创建一个动态表，SCHEDULE '*/30 * * * *'（每30分钟）对这个外部表进行一次聚合计算，并将结果物化到 Cloudberry 的本地存储中。分析师们现在可以直接查询这个本地的动态表，查询速度将从几十分钟缩短到几秒钟，体验与查询内部表无异。
场景2：常规商业智能与报表 (Periodic BI & Reporting) - 描述：业务方需要一份"每日销售总结报表"、"每周用户活跃度报告"或"每月财务对账报表"。
- 为何适合DT: 这些报表对数据的要求不是"实时"，而是"T+1"或"周/月度"的准确性。使用动态表，配置一个每天凌晨 SCHEDULE '0 1 * * *' 运行的刷新任务，自动生成前一天的报表数据。这相当于一个内置的、无需维护的、轻量级 ETL 作业，非常高效且优雅。
场景3：保护高并发写入的源系统 - 描述：我们之前讨论过，IVM 会给源表的 INSERT/UPDATE 带来额外的事务开销。现在假设您的源表是一个写入并发极高的日志表，任何一点写入延迟的增加都是不可接受的。
- 为何适合DT: 动态表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它的刷新任务与源表的写入事务是完全解耦的。您的日志表可以毫无压力地进行高频写入。动态表只会在调度点（例如每5分钟）对该表发起一次集中的读取操作，将计算负载与写入负载在时间上完全错开。
结论：互补的"黄金搭档"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 - 增量物化视图 (IVM) 和 动态表 (DT) 并非互相替代的竞争关系，而是一对功能互补的"黄金搭档"。
- IVM 是您工具箱里的"手术刀"，用于对需要低延迟、高新鲜度的内部数据进行精准、实时的分析。
- 动态表 (DT) 则是您工具箱里的"搬运车"和"预制工厂"，用于将外部的、或计算昂贵的数据，以周期性的方式高效地"搬运"和"预制"到数据库内部，供您随时享用。
直面现实：Cloudberry 增量物化视图的性能与当前限制
任何技术都不是银弹。透明地看待其成本与限制，是做出正确架构选择的前提。
性能开销：IVM 的即时维护特性，会给源表的 INSERT/UPDATE/DELETE 操作带来额外的开销。我们的测试显示，这种开销与基表上建立的IVM数量基本成正比。对于写性能极其敏感的场景，需要审慎评估或采用动态表等其他模式。
关键限制：当前版本的 Cloudberry 增量物化视图还存在一些功能限制，例如： - 不支持 MIN、MAX 聚合函数。
- 不支持 CTE、窗口函数、LEFT/OUTER JOIN 等复杂查询和连接。
- 不支持分区表。
我们期待并相信，在开源社区的共同努力下，这些限制将在未来的版本中得到逐步完善。
结语：拥抱简单，回归本质
对于全球顶尖的互联网公司而言，用一个庞大的团队去驾驭 Flink 这样的"重器"，追求极致的性能和灵活性是值得的。但对于更广泛的企业来说，其绝大多数的实时分析需求，并不需要如此复杂的"屠龙之技"。
Apache Cloudberry 数据库提供的增量物化视图，正是这样一把返璞归真的"奥卡姆剃刀"。它让我们回归数据处理的本质，用最简洁、最通用的语言（SQL），在一个统一、自洽的系统内，解决了流批一体的核心难题------数据一致性、开发复杂性和高昂成本。这或许正是能让实时数据能力在更多企业中真正普及和落地的、最务实的一条路径。
Github Demo库代码（用于理解并比对IVM与Flink流式加工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