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他们讲我今日除了早上见阿林去学校了再没见到。他们倒也不像大家口中那般胡搅蛮缠,警告了一下我便三三两两地走了,我再一次向菩萨祈祷。
大约三个月过去,我再一次见到了你的爷爷,他的头发里都可以放下鸟蛋了,原本干净的白衬衫依旧到处是泥点子,裤脚鞋子上也是,我忍住眼中的泪赶紧拉他进屋关上了门。他收拾好后跟我说,他有朋友捎了信给他,他已经洗清了诬名,我终于落了口气,日子再一次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1973年10月,燕子从北方飞回,我的第五胎孩子小燕出生了,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成日里跟在姐姐和哥哥的屁股后面。文化大革命的风小了渐渐吹远,我的第六胎孩子出生了,是个小男孩,皮肤偏黄不太爱动,直到他八个月大的时候开始全身发黄,我们才意识到他生病了。你爷爷抱着他跑到村里的诊所,未果,你爷爷只好搭了辆出租车赶去乡镇里的诊所。小阿竹没有撑到乡镇,在半路的时候已然悄无声息地咽了气,我和你爷爷带着他去找他的大姐姐阿荷和三姐姐阿彩,希望他的两个姐姐未来能照看着他,让他在那头好好长大。来年,我在田地里头干活时,旁边的大娘边弯着腰插秧边唠叨着:"最近有挺多娃娃全身发黄,医生说是黄疸病,酸东西吃多了导致的,也是苦了这些娃娃们,但是这年头条件好些的吃酸菜,条件不好的连酸菜都吃不着。"我愣住了,直起身子问她:"黄疸病。能治吗?"她依旧弯着腰手里的活没停:"能的呀,听说吃几颗小药丸就好了,也是蛮神奇豁。"她抬头擦汗看了看我,"姐,加紧干完活回家带娃娃噻。"我应了一声,看着她再次弯下去的腰,我抬头望着冷得令人发汗的太阳,眼前逐渐花白,我又低头晃了晃,再一次向生活弯下了我的脊椎。
1976年,听说"四人帮"被粉碎了。1977年正月,是全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我迎来了生命里的第七胎小伟,平日里是小燕带着他。这时身为大姐的阿兰去城里念初中了,阿雄也在读小学,日子好像突然安稳下来了,平日里在屋内缝补衣裤,偶尔抬头透过窗户看见阿飞、小燕和小伟在小院里打闹玩耍,我感觉,幸福好像终于也来到了我的手里。
一晃十年,阿兰从卫校毕业参加了工作,你爷爷也从义务学校出来去了村里当会计。再后来小伟跟着阿兰去了城里的中学,到了高中跑去参了军。阿飞和小燕不爱读书,初中毕业后就帮着家里干农活,后来外出打工。你奶奶我没有什么大本事,回忆也都是些苦回忆,现在最大的欣慰就是四个孩子过得都还好,孙子孙女都在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