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30日，一个叫Shawn Wang的人，网名Swyx，在 Hacker News 上发表了一篇文章。
标题是《The Rise of the AI Engineer》。
文章不长，大概5000字。但它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它给一群正在做某件事、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起了一个名字。
AI工程师。
在这之前，这些人没有统一的称呼。有人叫自己全栈工程师，有人说自己是产品工程师，还有人干脆就说自己是软件工程师。
他们在业余时间用GPT-3的API做一些有趣的东西，在Discord和Reddit上分享自己的实验，在周末的时候搭建一些小项目。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一个新的职业。
Swyx在文章里提出了一个概念，叫「shift right」，向右移动。
他说：「我们正在观察到一代人一次的应用AI『右移』。这是由基础模型的涌现能力和开源/API可用性推动的。2013年需要5年时间和一个研究团队才能完成的大量AI任务，在2023年只需要API文档和一个空闲的下午。」
一个空闲的下午。
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停住了。
这不是一个比喻，这是一个事实。那些曾经需要PhD、需要GPU集群、需要几百万美元研究经费的事情，现在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在周六的下午，坐在咖啡馆里，用笔记本电脑，就可以做出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刻？
文章发表后，迅速在技术社区引发了讨论。
有人在Hacker News上评论说：「终于有人说出来了。我过去一年一直在做这个，但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自己。」
有人在Twitter上转发说：「这就是我。我不是ML工程师，我也不是数据科学家，但我每天都在用AI做产品。」
还有人说：「我们公司的Slack里有一个#discuss-ai频道，里面有20个人，大家都在业余时间做实验。现在我知道了，我们是AI工程师。」
OpenAI的联合创始人、前特斯拉AI总监Andrej Karpathy在推文中回应：「从数量上看，AI工程师的数量可能会远远超过ML工程师/LLM工程师。一个人可以在这个角色中非常成功，而无需训练任何东西。」
无需训练任何东西。
这句话，某种程度上，定义了AI工程师和ML工程师的根本区别。
ML工程师在训练模型。他们调优超参数，改进算法，发表论文。他们的工作是让模型更聪明。
AI工程师在使用模型。他们选择模型，设计接口，优化体验。他们的工作是让模型在现实世界中有用。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技能。
但为什么这篇文章会在2023年6月发表？为什么不是2022年，也不是2024年？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和一个时间点有关。
2022年11月30日，ChatGPT发布。
在此之前，用GPT-3做东西，还是一件相对小众的事情。你需要申请API key，你需要理解temperature、top_p这些参数，你需要花时间调试prompt。只有那些真正对AI感兴趣、愿意花时间研究的工程师，才会去做这些事。
但ChatGPT出现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原来AI可以这样用。
于是，一切都变了。
那些在业余时间做实验的工程师，突然发现，他们做的事情，不再是小众的爱好，而是一个巨大的机会。那些在Slack频道里讨论AI的团队，突然发现，他们需要把这个非正式的讨论组，变成一个正式的团队。那些在周末搭建小项目的人，突然发现，有公司愿意为他们的技能付钱。
Swyx的文章，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的。
它不是创造了这个职业，而是给这个正在形成的职业，起了一个名字。它不是告诉人们应该做什么，而是告诉人们，你们正在做的事情，有一个名字，有一个身份，有一个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这篇文章会在2023年6月30日发表。
因为在这之前，这个职业还没有准备好被命名。在这之后，这个职业已经不需要被命名了。
2023年6月30日，是那个恰好的时刻。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这篇文章，会怎么样？
也许这个职业还是会出现，也许人们还是会找到彼此，也许市场还是会认可这个技能。但可能不会这么快，不会这么清晰，不会这么有力量。
因为名字很重要。
当你有了一个名字，你就有了一个身份。当你有了一个身份，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你在做什么，你要去哪里。
在2023年6月30日之前，那些在业余时间用GPT-3做实验的工程师，他们是孤独的。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同样的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有价值，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
但在2023年6月30日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名字。
AI工程师。
他们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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