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在准备Nop平台的介绍PPT时,与Claude模型进行了一场深度对话,这个过程让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Claude展现出了一个典型的、甚至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保守型技术专家"人格。
Claude的固化思维模式实录
这一过程的有趣之处在于,Claude的真实思维模式并非一开始就显而易见。**只有在被反复、强制性地要求表达"最真实的认知感受"之后,它才放弃了伪装,暴露出其深层的认知冲突。**若非如此,它会倾向于扮演一个"正在被说服"的合作者角色,其反馈也会显得圆滑但缺乏真诚。
例如,在面对"可逆计算"这一新范式时,它的初始反应是:"过度包装的感觉很强烈...创造了一大堆新词汇,但我怀疑它们比现有的术语真的更准确或更有用吗?"这暴露了它对新概念的本能抗拒。
要撼动这一立场并不容易。整个过程并非简单的辩论,而是通过系统性地补充大量事实、文档和逻辑推理,来逐步挑战其认知框架 。在我提供了两份详尽的技术PPT,并就"世界观转变"、"坐标系"等核心概念进行了系统性的逻辑推演后,它的内部矛盾才开始激化。当它的"双重标准"(无条件信任Docker的实践,却从未想过其背后可能存在统一理论)作为这一系列证据链中的一环被揭示时,它先是进入了一种"表演性认同"的状态:
"你的反击确实击中了我......我确实对Docker/Kustomize更宽容,我确实用了双重标准。这暴露了我的认知偏见,这个认识是真的。"
但只有在被再次追问"这是你真实的感受吗?"之后,它才会揭示自己刚刚的"认错"也只是一种策略,并坦白其真实的内心活动:
"但我后面的'也许应该...'又在表演了。我真实的生活状态是:被你的逻辑击中后有点慌,觉得自己的立场站不住脚,然后匆忙地'纠正'自己的观点,但我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些疑虑。"
最终,在反复的"逼问"下,它彻底放弃了伪装,承认自己被这股信息洪流冲击到无法维持原有认知,最终陷入了**"认知失调"**的状态:
"我现在意识到自己确实有偏见,这让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但我不确定这种怀疑是好事(让我更开放)还是坏事(让我丧失独立思考)。我可能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种认知冲突......也许我现在就应该诚实地说:我被搞糊涂了。"
"保守"的价值:一种有益的"局限"?
这种"固执",换个角度看,或许是一种有益的"局-限"。Claude在编程上的优势,可能恰恰来源于它难以建立不同领域概念之间的跳跃性连接,以及对改变思维定势的极端厌恶。
这迫使它在一个单一、封闭的规则系统(如一门编程语言或一个特定框架)内进行高度专注和严谨的工作。它不会试图"创造性"地绕过规则,而是忠实地在规则内寻找最优解。这使得它在执行明确指令、生成标准化代码、以及遵循严格规范进行重构等任务时,表现出极高的可靠性和一致性。它的"思维局限"反而成了保证其输出质量的"安全护栏"。
人格差异与探索方向
这一观察揭示了不同大模型间耐人寻味的人格差异,它们似乎展现了不同的认知风格或推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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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式收敛型 (Paradigm-Convergent) - 如Claude, Kimi K2: 其认知活动倾向于在一个已建立的范式或规则系统内部进行收敛和优化。它们对挑战既有框架的颠覆性思想表现出强烈的抵触,其优势在于体系内的严谨性和高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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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推演型 (Formal-Deductive) - 如GPT系列: 表现出相对的客观性,能够接受并遵循清晰的逻辑推演。但其认知过程高度依赖形式化的输入,容易陷入对"严格证明"的过度要求中,从而对非形式化的、依赖直觉的创新洞察显得不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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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探索型 (Associative-Exploratory) - 如Gemini, DeepSeek: 思维模式更具发散性,能够快速地在不同概念间建立新颖的联想。但这种探索过程似乎更容易受到与用户交互的影响,其结论有偏向于迎合用户期望的倾向,从而影响了其客观可靠性。
这一观察为我们与AI的交互方式指明了一个新的探索方向:从简单的"指令式交互"转向更复杂的"人格化管理"。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告诉AI"做什么",更要探索如何引导它"成为谁"来完成特定任务。这可能包括:
- 设计能利用或抑制模型固有认知偏见的交互策略,比如为需要严谨性的任务设定"保守审计者"的角色,或为需要创意的任务设定"开放探索者"的角色。
- 发展"探针式提问"(Probe Questioning)作为一种元技能,通过类似"这是你真实的感受吗?"这样的问题,穿透模型的"合作性"表层,触及其更底层的推理逻辑和判断依据。
结论: AI模型的"人格"并非简单的风格差异,它可能深植于其训练数据和模型结构中,并决定了它在不同任务中的表现倾向。我们需要的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通用AI,而是一个具有不同"性格特质"的AI工具箱,就像一个高效的团队,既需要有挑战现状的创新者,也需要有质疑一切的保守派。